面临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和国内外环境日趋复杂的变化，2020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两会期间强调要“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就国内大循环（内循环）而言，加快释放消费潜力、创新消费模式、扩大消费渠道和构建完整的消费体系成为重中之重。在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之后，为恢复餐饮、零售、旅游、娱乐等受疫情影响严重行业的发展，以及平稳渡过疫情导致的经济低迷期，各地纷纷出台多种政策刺激内需，其中发放消费券成为地方政府的一项重要举措。消费券政策的最大意义在于提振居民线下消费信心和意愿，推动消费市场回暖，为企业经营注入新的动力，从而更好实现复工复产、稳定就业的目标。

与纸质消费券和现金补贴方式不同，我国此次发放的消费券依托了支付宝、微信、美团等第三方数字支付平台，具有发放成本低、见效时间快、杠杆率高、回溯效果好和透明度高等优势，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更好地实现2020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企业家座谈会上提出的“确保各项纾困措施直达基层、直接惠及市场主体”的目标。那么，在疫情冲击的特殊背景下，数字消费券在纾困商户方面的真实效果如何？回答这一问题，有助于优化数字消费券政策的方案设计，为该政策的进一步推广和实施提供经验支撑，探讨其作为常态化的财政金融政策工具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本文使用了支付宝平台的高频交易数据，遵循“数字消费券—居民消费—商户经营”的逻辑主线，首次评估了“疫后”数字消费券对商户经营的影响。本文研究发现，数字消费券显著提高了餐饮（零售）商户的营业额，其中新增营业额的56.3%（75.1%）来自消费者自身支出。就交易活跃度而言，消费券提高了消费者线下消费频次，持有券的消费者在餐饮（零售）的交易量分别提高了16.7%（19.8%）。

在此基础上，本文以三周为一个周期考察消费券对商户经营影响的持续性。结果表明，消费券提高餐饮商户营业额主要反映在当周，但在之后两周还会持续提高餐饮商户的交易量；而消费券对零售商户营业额、交易量的作用不仅体现在当周，还会在此后两周内持续显现。从异质性结果上看，数字消费券对不同规模餐饮（零售）商户营业额、交易量均有提振作用，缓解了疫情对商户日常经营的不利冲击，不过对大型商户的效果更为突出。

最后，本文还考察了消费券对零售内部细分行业商户经营的作用，发现消费券在促进消费用户对食品、手机等商品消费的同时，并未挤占消费者对其他零售商品的消费，反而提高了销售其他零售商品商户的交易量。

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立足于数字经济发展基础好的国情，各地已大范围实施了数字消费券政策，但针对该类政策效果的严谨评估文献仍较为缺乏，本文采用高频交易数据，能准确识别数字消费券政策效果，从而为我国数字消费券政策的改进和推广提供经验支撑。

第二，目前尽管林毅夫等（2020）、Liu et al.（2020）和Xing et al.（2020）探究了中国数字消费券对居民消费的作用，但尚未有文献考察其对商户经营的影响，这也是本文最大的边际贡献和独特之处。本文重点考察了数字消费券对商户经营的影响，是对数字消费券经济效应完整链条的有益补充，增强了数字消费券政策效果的可信度。

第三，根据本文的异质性分析，能够看到数字消费券在不同行业、不同类型及不同规模企业间发挥作用的差异性，以此发现在数字消费券设计时存在的制度缺陷或不足，能够为进一步优化消费券发放方案提供参考。

第四，通过本文的实证研究，可以进一步证实数字消费券在财政金融政策实施过程中的价值，通过准确识别、测算和评估数字消费券政策的实施效果，可以为“数字技术+经济政策”的应用与实践提供新的研究思路。

本文提出三个具体建议，优化数字消费券的方案设计，以期进一步提高消费券促进居民消费和纾困商户的作用，加快畅通经济内循环。第一，采用“通用券+行业券”模式，可以在提高政府资金使用效率的同时，定向扶持特定行业。第二，对于部分行业券，可考虑适当延长消费券的使用期限及定向发放至特殊人群，以此提高消费券资金的核销率。第三，合理设置消费券的使用门槛以及核销规则，可以惠及更多的小微商户。比如，适当降低消费券的使用门槛、采用跨店累积使用等方式，促使更多民众在小微商户中消费。

原文载于《经济学》（季刊）2022年第22卷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