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第三次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于23日至24日在四川成都举行。这是9月G20杭州峰会前的最后一次部长级磋商,也是今年财长会议的收官之作。此次G20全球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最大的亮点是再次强调财政和结构性改革的重要性。G20在公报中指出,鉴于近期形势变化,G20承诺将使用所有政策工具,包括货币、财政和结构性改革政策,为全球经济保驾护航。公告强调单凭货币政策无法实现平衡增长,需要在结构性改革的同时采取积极、灵活的财政战略,实施更为增长友好型的税收政策和公共支出,包括优先支持高质量投资,同时增强经济韧性并确保债务占GDP的比重保持在可持续水平。
不可否认,在金融危机发生8年之后,世界经济正在发生各种匪夷所思的事: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绝无可能的负利率,已经在欧洲和日本发生;在美国,生产率5%的年增速是198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中国则处于一个令人困惑的经济减速与资产泡沫共生的困境之中。从今年上半年的发展形势看,全球经济仍处在低迷之中,各国的经济复苏极为脆弱,即使是大国中经济态势最好的美国,其经济也显示出反复波动,美国的加息进程也因为经济波动而出现摇摆。尤其是英国脱欧这只“黑天鹅”来临,加剧了全球市场对全球经济衰退的忧虑。而中国经济上半年虽然以超预期的6.7%增速收官预示经济正在触底回暖,但民间投资却呈现负增长,显示情况不妙,为表面风光的中国经济敲响警号。
一方面当前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全球贸易持续低迷,另一方面自从金本位制度被弃用后,随着信用持续扩张,全球逐渐陷入“流动性陷阱”。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全球央行放水,这个问题更加突出。各国无论是降低利率还是增加货币供应,都很难再有效刺激经济增长。很多企业宁可将资金用于股票回购以提升股价,也不太愿意投入到扩大生产中去。
以中国为例,20多年来,在“宽货币、扩信贷、促投资”政策的作用下,我国的整体信用规模不断膨胀,超发的货币大规模流入了传统制造业、房地产以及资本市场,引发了严重的房地产泡沫和其他各类资产泡沫。特别是近几年,经济结构性矛盾日益突出,传统制造业和出口不断萎缩,对经济的带动力不断弱化,而新的增长动力则迟迟无法形成。这几年,国企杠杆率更是不断攀升,民企则投资意愿不断下降并忙于去杠杆。国内流动性泛滥的同时,资金的经济产出效率则大幅下滑,国内GDP要达到1元人民币的增长,就需要5元人民币以上的新增信贷,这甚至高过了2009年时的水平。
表象上看,导致全球经济长期停滞的原因是全球流动性过剩、宽松货币政策失效,以及极端的负利率政策出台。但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一是在老龄化之下,商品和服务需求长期不足,以及与之相伴的主动储蓄过剩。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剧,美国和其他工业化国家倾向于增加储蓄,而人口相对年轻的新兴市场国家也将面临老龄化危机,同样会增加储蓄。二是新经济大多是轻资产行业,它们通过开拓利用现存的资产来实现发展,纯信息、不需要厂房建设的软件产业,在现代经济中占有越来越大的份额。三是资本过剩和长期超低利率的存在,导致股票和房地产等资产泡沫不断增加,并且吸引投资者追逐更高的回报而不断推高资产价格。上述几种情况,都会导致传统的投资(基建、教育、能源、工厂等)减少。
哈佛大学经济学家、美国前财政部长萨默斯认为,在经济长期停滞之下,如果仅仅着眼于货币政策,中央银行注定无力重振经济增长。中央银行需要找到各国政府,强烈要求政府通过基础设施投资等形式实施强大的刺激性财政政策。在未来一些年,各国可能真的需要思考如何管理这样一种经济状况,即零水平的名义利率成为一个长期性、系统性的经济活动抑制剂,阻碍世界经济发挥潜能。
事实上,长期的低利率政策以及流动性过剩下的资产泡沫,已经引起了各国政府的注意和担忧,开始探讨应对之策。各国逐渐意识到有必要协调立场和政策,联起手来打破这种局面,并渐渐达成共识,就是全球政府要加强财政政策的支持力度。包括G20会议在内的多个国际经济会议,也都强调了这点的重要。但各国政府沉重的债务压力表明,传统的凯恩斯主义也很难奏效了,只能在漫长的时间里,消耗库存、消化债务,让市场出清。此外,推进供给端改革,改善收入分配,激活低收入人群的购买力,可能也是解决的思路。
对于中国来说,随着经济下行压力在2016年持续,中国财政增收的压力进一步增大,供给侧改革推进需伴随财政减税和降费,以给企业减轻负担。在货币政策边际效果下降的情况下,财政政策应该发挥主导作用。可以认为,下半年我国的财政政策肯定将更加积极,基建等相关投资有望进一步扩大规模。同时,中国也有必要利用G20峰会呼吁更多国家加强财政扩张,扩大基础设施投资,推进结构改革,而不要仅仅在货币政策上打转。
诚如专家所言,尽管在经济转型和资本过剩的双重背景下,金融业的快速发展不可避免,但其导致的经济过度虚拟化会对经济的健康发展带来更多负面影响。而房地产业除了带动地方政府税收和相关下游产业的投资外,对提高生产率更是没有丝毫贡献。从阻止实体经济与金融业发展脱节、改善经济分化产业分化的角度看,进一步促进实体经济特别是民营经济发展、抑制金融房地产业过快发展,是十分必要的。
其实,当前中国经济最缺的不是流动性,而是市场信心。由于市场缺乏信心,导致投资萎缩、融资需求低迷。改变市场信心靠什么?最根本的举措还是要加大市场化的改革,通过改革来调整市场信心,使各类市场主体趋于活跃。中金公司曾建议大幅降低政府公共部门储蓄。截至2015年12月底,政府财政性存款总量仅为3.45万亿,机关团体存款则高达20.81万亿元。这21万亿多年累积的机关团体存款有较大盘活空间,预计每年可以盘活5000亿元-1万亿元。此外,也有研究机构建议中国政府加大放松市场,允许各地社会资本成立“财团法人”,以“财团经济”来提振中国经济,目标也是盯的国内私人资本在银行的数十万亿存款,如果能动员其中的一部分如3万亿参与投资,对积极财政政策将是一个不小的助力。(载《证券时报》2016年7月26日)